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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点，城市还在沉睡，医院急诊科的灯光却亮得刺眼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刚处理完一个外伤病人，护士小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，抢救室的门就被急促地推开。“小王，快！CT室电话，有个做增强CT的病人刚打完造影剂，在扫描室里突然不行了！”同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。小王心里咯噔一下，抓起急救箱就往CT室跑。那是一条不长的走廊，此刻却感觉跑不到头。她脑子里飞快闪过“造影剂过敏反应”几个字，这是每个影像科和急诊医护人员心里悬着的一把刀。冲进CT室，眼前的景象让她倒抽一口凉气。
病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，几个小时前因为腹痛来看急诊，怀疑是胰腺炎，医生开具增强CT检查想看得更清楚。此刻，他瘫在扫描床上，脸上像蒙上了一层白纸一样没有血色，嘴唇发绀，双眼紧闭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喉咙里发出“嘶啦嘶啦”的声音，如同拉风箱；胸口剧烈起伏，监护仪上血氧饱和度那红色的数字正刺眼地往下掉——65%！他的双手胡乱抓着脖子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死死扼住他的咽喉。
“快！盐酸肾上腺素1mg肌注！准备气管插管！高流量氧气！”主任的声音沉着得不容置疑，整个CT室瞬间成了抢救战场。护士们推来抢救车，医生迅速准备插管工具。小王一边配合医生固定病人头部，一边麻利地给病人接上心电监护、建立第二条静脉通路扩容。她看到病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色风团正在迅速蔓延，像火一样在皮肤上燃烧开来。病人的血压也在迅速下降，从120/80mmHg迅速跌到了85/50mmHg。
“肾上腺素给了！”护士报告。“血氧还在掉，准备插管！加压给氧！”医生迅速判断。
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肾上腺素似乎起了一点作用，病人的血氧艰难地爬升到了75%，但喘鸣音依然尖锐刺耳。医生果断地进行了气管插管，当导管顺利进入气道，连接上呼吸机，看到监护仪上血氧饱和度终于稳定在95%以上时，所有人才在紧张之余呼出一口气。
评估漏洞的沉重代价
直到这时，被紧急叫来的家属才赶到。病人的妻子看着丈夫身上插满管子，连接着冰冷的机器，浑身又布满可怕的红疹，腿一软差点瘫倒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“您别急，我们正在积极处理。”小王扶住她，轻声安慰着，但心里却沉甸甸的。
她想起了增强CT前，护士站常规的询问环节。当时是另一位护士小张负责登记。在给患者打针前，小张拿着评估单，一项项询问：“以前有没有对什么药物、食物或者别的东西过敏过，比如青霉素、头孢或者海鲜、花粉？有没有哮喘？有没有甲状腺方面的问题？肾好不好？最近有没有感冒发烧？以前有没有打过这种CT的造影剂？”患者当时显得有点不耐烦，摆摆手：“没有没有，我身体好得很，啥都不过敏！护士快打吧，我肚子疼得厉害，想早点做完检查。”小张看他精神尚可、腹痛难忍的样子，又再三确认他否认过敏史，就在评估单“否认过敏史”一栏打了钩，然后才按照医嘱，推注了碘造影剂。
造影剂的必要与风险
看到患者暂时脱离了危险，小王的心却并没有完全放下。她理解家属的疑惑和痛苦，也深深体会到，增强CT前看似“唠叨”的评估，分量有多重。
那么，什么是增强CT？为什么非要打这个针？这针到底是什么？为什么有人会反应这么大？
像这位患者做的CT检查，医生有时候会要求“增强扫描”。普通的CT像拍一张黑白照片，能看清骨头、器官的大致轮廓和位置。但很多时候，病变组织和正常组织密度差不多，平扫难以区分细节，特别是血管、淋巴结、肿瘤的活性部分，可能就“藏”在背景里看不真切。
这时就需要用到“造影剂”。造影剂绝大多数是含碘的化合物。把它通过静脉快速注射到人体内，它就像一支特殊的“荧光笔”，随着血液快速流遍全身的血管系统。因为碘原子密度高，能吸收更多的X射线。这样，在CT扫描下，画了“荧光笔”的血管以及那些血供丰富的组织就会被明显“点亮”“勾勒”出来，图像对比度大大增强，病变的形态、大小、位置和周围组织的关系，甚至血供特点，就一目了然了，医生诊断起来就准确得多。可以说，它是现代影像诊断不可或缺的“火眼金睛”。
然而，这支“显影笔”并非对所有人都绝对安全。就像有人天生对花粉、海鲜、某些药物过敏一样，碘造影剂作为一种外来的、具有一定化学活性的物质，也可能被个别患者的免疫系统视为“入侵者”，从而引发过敏反应。这种情况就是医生和护士最担心的情况——碘造影剂过敏反应。
前文所述的故事中，这位患者所经历的正是最凶险的那一种——速发型严重过敏反应。这种反应通常在造影剂注射后几分钟到半小时内发生，进展迅猛，非常危险。当然，这位病人是幸运的，在医护人员争分夺秒的抢救下，他闯过了鬼门关，几天后康复出院了。
患者应成为安全的主动参与者
这个故事给所有需要做增强CT的人敲响了警钟。虽然严重过敏反应发生率很低，但一旦发生，极其凶险。患者和家属能做的是当护士或医生详细询问病史时，请务必耐心、诚实、详尽回答。不要因为觉得问题多、麻烦就敷衍了事，要把所有过敏信息、疾病史、既往做增强检查的经历都主动告知。有任何疑虑、担忧，或者评估时没想起但后来记起来的信息，要主动补充说明，不要有任何隐瞒。仔细阅读知情同意书，理解其中的内容，了解风险后签字。做完后在观察区留意自己是否有任何不适，如有异常，立即呼叫医护人员。
总之，检查前患者要禁食，检查后按规定留院观察，离院后出现不适需及时就医，全过程最好有家属陪同做检查。
增强CT是现代医学洞察疾病的利器，碘造影剂是点亮病灶的“光”。但这束光需要安全的保障。护理评估看似程序化的一环，实则像一道精心编织的防护网。多一分细致、多一句询问，就可能将一次潜在的灾难消弭于无形。 ■
（作者单位：吉林省四平市中医医院医学影像科）
